1977年7月我高中毕业了。那个年代,“毕业”二字只是说明一个时间节点,并不代表全部的高中学业课程合格。在我的记忆中,人人都会有毕业证。
我初中的二年半和高中的二年,基本上是一个学期学农,另一个学期学工轮着来。学农就是学校在郊区买了一块地,办了一个农场,分班级轮流去农场劳动,一去大约是两个星期。学工就是去市里的工厂干活,向工人阶级学习。真正在学校里上课学习的时间很少。
那个时候每学期也会有考试,但是考试的成绩只是一个记录而已,全科不及格也不要补考、也不会留级、也不会肄业,学习成绩从来也不排名次,学校抓得严的是课堂纪律,所以读书没有什么压力,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快乐学习。
中学毕业,绝大多数是上山下乡,按照当时的政策,我还有一个妹妹,所以我必须下放。那时湘潭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要去攸县茶陵等等边远地区的,七七年之前几年就可以下放到郊区了,为了可以早点回城,我七月份毕业就下放了(有些家庭有背景的同学还在念高中时户口就已经迁去知青点了)。我是随父亲的城建系统下放到:湘潭市郊区板塘公社国强大队知青点,(后来才知道,我赶的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末班车!)规划是种蜜桔。因为还没有建好住房,所以只是户口下去了,人还留在家里。户口下去的好处是可以享受国家第一年的生活补贴,标准是12元/月(当时普通工人的工资大约是35元/月),不能提现。就这个12元,公社要扣掉0.5元。因为是没住房才没去劳动,所以可以领价值11.5元的米。 从下乡的第二年起就要靠劳动来挣工分了,这也许就是我将来的生活和前途。
因为我母亲是湘潭市二中的物理老师,我的家又住在校园里,所以早就听到有议论说可以通过考试上大学了。那时候闲在家里没有工作,除了帮父母做家务外,就开始自己看书复习功课,后来学校办起了数学物理化学等等各科的复习班,与其说是上复习班其实是在读补习课,是在补学我们在中学里应该学但没有学过的课程,例如物理学里的牛顿二定律三定律都没有学过,那时的物理课就是学习手扶拖拉机的结构,并学习驾驶手扶拖拉机,为将来的上山下乡“绣地球”做准备。
从8月开始到12月考试,有4个月的时间,其实真正用于学习的时间并不多,当时姐姐已下乡了,家里还有四口人,所有的家务活只有我一个人做,那个时候的家务活比较多且强度大,晚上到10点基本就昏昏欲睡了,还好当时年轻,有一种追求新生活的渴望,更重要的是有一个信念就是要远离当时的那个家,摆脱在家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和沉重的家务劳动(当时不到17岁的真实想法)。
由于十多年来第一次高考,考试范围和复习资料都没有,所以很盲目,只要知道哪里有复习班,就会飞奔过去!就这样考试如期到来了,真的是很凑巧,我的下放地点也就是我的报名地点是板塘公社,所以考场就安排在湘纺子弟中学,而我妈妈是市二中的教师要参加监考,为了防止作弊要错开考场,正好被安排在了湘纺子弟中学监考,更巧的正是我的教室监考老师!当然为了避嫌调开了。那场考试印象深的是:物理,错了一个单位(我妈妈参加了阅卷,我得了49分,满分是50分);数学,有一个几何题错了,但选择题做出一道;语文,看拼音写汉字全对,作文题目记得,不晓得写了些什么。其它的没印象。
我当年下乡的知青点的住房早已盖好了,就是上面好多拱的猪圈,猪还没住进去。这种房子的特点是夏热冬凉,夏天仰卧肚皮很烫背很凉,所以一小时左右要翻边,当然这些是听农友讲的。我高考完后,到知青点已是冬季了。
没过多久,陆续听到有人收到了大学取通知书了,我很着急,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录取。有天夜里做了一个梦,梦见我被录取到了湖南大学的中文专业,而且录取通知书也找不到。第二天我就开始发愁:语文是我最差的科目,如果是真的,我要怎么办呢?几天后我正在劳动,就听说有我挂号信,我立马飞奔过去,真是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!湖南大学机械系“机械制造工艺及设备”专业!虽然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概念,但不是中文专业!我是太高兴了!至此,我在知青点参加了约两个月的劳动。
我跟邻居黎跃(湖南大学土木系给排水专业)一起去报到,到达长沙火车站的报名接待点一查,完了!机械系机制专业没有我的名字?!只有倪小平!紧张了半分钟后,判断是印错了!一到湖大,机械系的刘老师在迎接我,并且肯定了我的判断(是他录取的我。后来又错 成倪小舟),接过我的行李直接挑到了女生宿舍。
谢谢刘老师招我进湖大!是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!